网上看到一个帖子叫《人生剧情的伏笔》评论区很多人留言。有人说:“人生第一次坐高铁,下错了站,结果嫁给了这个地方的人。”
还有人说:“初中被老师忽悠着去上职业高中,学的旅游管理,在那里读了三天,决定继续考高中,现在大学,还是学的旅游管理。”
“初中学校旁边是家精神病医院,放学路过医院,里面的病人会在窗边大喊:进来耍进来耍。后来学了医,毕了业,现在在这家医院工作。”
“大学时逛商场口渴无意间进了进口超市,想找瓶两块钱的水都没有,最便宜的也七八块钱,破口大骂后离开,毕业后校招,现在是这个超市管饮料的经理。”
诸如此类的回复,看上去很有趣,细思量,却又发现冥冥之中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伏笔。
人常言:人生自有定数,这或许就是定数吧。
我十岁时,第一次一个人坐客车来绿岛,我父亲托一个相熟的朋友照应。那个叔叔是钢珠厂的厂长,他媳妇是绿岛人,他来绿岛看病重的岳父。我父亲与他在一起开会时得知他要去绿岛,就约好了,让我与其同行,由他把我送到我二爷爷家。
在车上我与那位叔叔并排坐着,我坐在靠窗的内侧,四个小时的车程,我一直在看小人书,倒也不觉得乏味。
客车进入绿岛,行驶到重庆南路(当时小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)时,我突然感觉胸闷异常,像是有什么在牵引着我,使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窗外。
我乘坐的客车从西往东行驶,我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东南方,竖着高高的大烟筒,烟筒里冒出滚滚黑烟,那向上升腾的黑烟分散出一个又一个扭曲的人形,它们被喷出来时,像是经过了极为狭小的甬道,把一身血肉剥下,一点点的被挤扁碾压卷曲后才挣脱出来。
那些奇形怪状的躯体,残破,怪异,零散,汇集在一起,由烟筒喷发出来后,最后的一刻凝聚成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孔,眼睛紧闭,嘴巴裂至极大,还没等发出痛苦的哀嚎,就飘散,消失殆尽。
烟筒里一直在往外喷着黑烟,黑烟里有无数扭曲的头颅在挣扎.......
客车一直往前行,我死死地盯着那烟筒,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它吸引走。烟筒已经走过,我还转过身,继续看着它,久久收不回目光。
很快车里乘客发现我的异样,脸色煞白,满头大汗,还满脸泪,后面的乘客惊呼出声,当我回过神来,意识到大家都在看我时,一头栽倒,就不醒人事了。
我从医院里醒来。
本来是来绿岛陪爷爷奶奶的,他们住在辛家庄的仙游路某局的宿舍楼,与绿岛大学一路之隔。
马路对面就是绿岛大学西门。
那时,绿岛大学西门的马路对面,就是一排小破平房,依次开设着小卖铺,菜店,小吃铺,猪肉摊子,修自行车的修鞋的.....对比现在的高楼林立,不是跨时代的体现,而是穿越时空。
我每次跟奶奶去买菜,都会盯着绿岛大学的门口,满脸不屑,心想,要是在家门上大学,那真是太没劲了。
后来,我就在家门口上大学。
这算人生密集的伏笔之一。
说回到我在医院中醒来,状态一直不好,应该说,是受到强烈刺激,心脏不太好了。我经常后背疼,还胸闷。
比身体更糟糕的是精神状态,只要我独自一个人呆着,就会莫名的流眼泪,就感觉很悲伤,太难过了。
我内心始终压抑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恸,但又找不到根因。
那两年一直处于生病状态,很糟糕,我母亲背着我四处求医......
直到若干年后,我才知道,那个冒着黑烟的大烟筒是绿岛的火葬场。
我也知道了,为什么每次经过那里,我都会莫名其妙地沉溺于悲伤中无法自拔。
如果,那时我能懂得,这些冥冥之中的外应,那里将是,我与至亲之人的离别之地,我的至亲之人,最后也要经历那样的痛苦,我永远不会来这座城市。
不会让十岁那年的黑烟,升腾在我的生命中,成为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。
我姐比我大几岁,自小比我聪慧和早熟,她很喜欢音乐,我爸给她买了一个巨大的收录机,她每天放学最喜欢做的事情,就是听收录机里的广播。那收录机有很长的天线,把天线拉长,仔细调频波段,就能收听台湾的节目。
她最常听的是中广流行网张小燕主持的节目【小燕有约】。港台音乐,无论哪个艺人,出新歌,都希望能上张小燕的节目。
中广流行网不仅播放音乐,偶尔还会出现政客,他们会在节目里大放厥词,抨击大陆如何如何,而每到这个时候,收录机就会出现信号的干扰。
我姐怕影响后续听音乐,就会勒令我给她拿着天线。
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这个体验。就是有人手碰到天线,收音机没什么反应,有的人手触天线,收音机的信号就会发生变化。
我属于后者。
我无需碰天线,只要我靠近收录机,它要么全是噪音,要么声音突然变大变清晰。
家里的电视,还是其它的电器坏了,别人碰不会有反应,我随便拍拍,戳弄几下,就好了。
我爸出差后,家里电表的钨丝断了,拉根电线,或者什么坏了,需要维修全部属于我。
谁能想到,后来我还真学了机电,还真当过电工?
人生的剧情处处伏笔。
那时,我姐喜欢音乐,尤其喜欢听黄家驹的歌,每次听他的歌,我姐就勒令我拿着天线,收录机受到的信号干扰会大大减少,原本忽远忽近的声音,会一直很稳定,音质也会变好。
可她喜欢听黄家驹的歌,我却非常排斥。
我并不是讨厌黄家驹,而是每次听他的歌,我都会感到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焦,像梦中尿急找不到厕所,惶惶然又不知咋办,焦躁不安,还莫名的想哭。
我经常一只手拿着天线,一边对着我姐呲牙咧嘴,要他不要听了。我说,这个人唱歌像送殡的,他会把自己唱死的!
每次听到这些话,我姐都会怒斥:“闭上你的乌鸦嘴,你嘴里说出来的,准没好事。”
有一天,我正在院子里埋头专心吃我妈给我烧的红薯时,听到我姐的哭声,她坐在窗前的小竹椅上,听收音机,得知黄家驹跌下舞台,医治无效去世了。
我边啃红薯,边好奇地看着她。
当我姐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,慌忙抬起头来,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她时,就看到我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大地瓜,两只手黑乎乎的,嘴巴腮上都是黑乎乎的灰,傻的不能再傻,还边吃边笑她。
我姐气不打一处来,指着我大骂:“你这个丧门星,乌鸦嘴!”
切,谁在乎啊。
继续吃我的大地瓜。
等我长大一些,渐渐喜欢上黄家驹的歌后,我才体会到,当年我姐的心情。
而如今,已不惑之年,看的剧里有一句台词:「你的人生经验那么丰富,没理由这点小事你扛不过去。」听完笑了半天,这句话简直可以刻在墓碑上,是啊,人生经验那么丰富,撞过鬼扑过街,如今流多一滴眼泪自己都嫌矫情,来,再起来打八圈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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